即使目前我们根本无法在道德层面上谴责那些丢弃狗狗的人，但丢弃行为对整个社会造成的后果却是巨大的，且所有人都得埋单。/图·pexels

2019年冬天，嘉善王大姐关爱收养培训基地外突然来了一辆摩托车，摩托车上rigny小老虎，用来装狗的柯属基本上与车头比肩。

基本上是打开车窗的一瞬间，树洞内的狗就开始变得不安不安，接踵而至的，除了阵阵臭味。

树洞内，有的是小老虎星毛，有的是小老虎坎氏，除了一些小老虎病恹恹地蜷曲，它的绒毛看上去干燥、冰冷、毫无纯色，说明它生活交通不便且明显营养不良。

王大姐很多懵，在和摩托车司机短暂沟通后，她才明白，那些小老虎是一间面包店的店员送来的，对方的店铺即使经营方式不善濒临经营不善。

王大姐还未从对首辆摩托车的震惊中缓木卫四，厢型杀及的摩托车便来到了培训基地，一起来的除了面包店店员。

即使培训基地无力收容所那些小老虎，面包店店员又不肯将两摩托车小老虎带走，王大姐根本无法紧急联系了远在上海的志愿者。

从上海市到培训基地所在地南通市，开车需要约3小时。培训基地志愿者刀姐在前往南通市前，并没有料到现场情况会如此激烈，六只小老虎挤在摩托车内，培训基地基本上被鸟叫清空。

虽然事情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每当听到要去培训基地，刀姐仍暗自恐惧：“总害怕又有人恶意遗弃，将培训基地看成解决问题的抗战时期。”

狗狗，丢弃

距离上海市230余公里、坐落在江苏省南通市的嘉善王大姐关爱收养培训基地内，流浪者鸟类的身影经常出现。据刀姐介绍，目前培训基地内大约有3000只尚未被收养的流浪鸟类，而这一数字在培训基地成立初期，只有50只。

3000只流浪者鸟类中，有一小部分就是那三辆摩托车运出的。那些丢弃的小老虎或者身体伤残，或者长相声名狼藉，除了一半则是即使年龄过大，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收养人。而很多小老虎，即使衰老或者患病等，已经在培训基地内去世了。

患有伤残的鸟类，丢弃的概率远高于健康的鸟类。/图·pexels

在培训基地做志愿者多年，刀姐见证了无数鸟类丢弃后的悲惨宿命，在她看来，鸟类面临的所有问题都与人类密切相关，鸟类的宿命如何，与人的素质不无关系。她虽然能理解创业、经营方式面包店铺的不易，却无法原谅店员即使店铺经营不善就将狗狗丢弃的行为。

在刀姐的朋友圈内，一位名叫May的培训基地志愿者，在上海市静安区经营方式了一间名叫“瓜姐与嘎妹の小屋”的狗狗服务店，店铺主营狗狗寄住、狗狗美容以及狗狗用品销售等，但不卖体外狗狗。其中，“瓜姐”和“嘎妹”分别是一头鸦科犬和一头皮靴的名字，这两只狗均是May收养来的。

疫情期间，May为照顾店内的鸟类，曾在面包店内留宿。/图·pexels

对May而言，疫情对面包店的影响是直观的。今年3月底，她曾收到过街道商铺要在4月1日至4月5日一律关停的通知。彼时，她店内除了几只寄住狗狗与救助的流浪者鸟类，考虑到自己若关店，那些鸟类便会陷入无人照顾的困境，May决定留宿面包店。

此前，面包店内并没有可供职员留宿的休息室，也没有相应的留宿装备。本着省时便捷的理念，May在网上买了张充气床垫，简单铺了床单、被罩，便开始与鸟类“同居”。

同居的日子并不好过，一头寄住在店内的哈士奇到了半夜总是哀嚎，整宿不睡觉。May被折腾得没有办法，她顶着惺忪睡眼蹲在哈士奇的树洞前和它理论，还放了狠话：“不睡是吧？行，咱俩都别睡，谁睡谁是狗。”

除了睡得不踏实，令May更感到崩溃的是，她在店内留宿了一个多月，自己所属的街道还没有得到正式解除封控的消息，倒是她买来的气垫床，在这一个月内即使漏气报废了。

饶是如此，May也从未想过要主动关停面包店。在她看来，养狗狗确实好玩有趣，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趣味。但照顾狗狗和照顾小朋友没有本质的区别，两者都需要狗狗主具有极高的责任感。

不过对一些狗狗而言，它的宿命并不是成为家庭中的一分子，而是成为“繁育机器”。7月，白白在豆瓣上发布了一条求收养蓝猫的帖子。白白介绍，蓝猫是邻居从黑心面包店救出来的，名字为“漂亮”，是一头“繁育猫”。

漂亮在被收养前，一直被黑心店员当作繁育猫饲养。/受访者供图

所谓“繁育猫”是指那些被当成繁育工具的猫，那些猫一般由黑心的宠主或者面包店饲养，它被购买后，基本上终身都被关在树洞里，然后在人为干预下不断怀孕、生育幼崽，很多“繁育猫”甚至会被迫和自己的后代孕育幼崽。

在兽医领域从业近10年的陈静仪称，迫使狗狗近亲繁殖，会极大提高患病狗狗出现的概率。她在从业生涯中，见过许多近亲繁殖的狗狗狗在1岁前就出现了走路问题，与之相关的遗传性疾病包括髌骨脱位、髋关节发育不良、肘关节发育不良等。

通常来说，狗狗若出现严重的髌骨脱位等疾病时，则需要借助医疗手段进行治疗。但在狗狗医疗领域，骨科手术花费不菲。陈静仪称：“骨科手术的费用动辄成千上万元。”

丢弃和死亡，成了多数“繁育猫”和“繁育狗”的结局，但在此前，商贩会竭力延长它的生命。他们会给用于繁育的狗狗注射大量药剂，以使它能不断发情，然后生育。

多数繁育猫和繁育犬一辈子都待在树洞里。/图·pexels

白白介绍，“漂亮”的主人原是一间观赏鱼鱼店的老板，即使欠债，便在鱼店的地下室开设了一间以出售体外狗狗为主的黑心面包店，主要卖蓝猫幼崽，每只蓝猫幼崽的价格大约为500元。

白白推测，“漂亮”之所以丢弃，与其产崽后颜值下滑有很大关系。在白白发布的帖子中，“漂亮”毛色灰暗，鼻翼至口腔处的绒毛即使脱落，露出一块发白的皮肤，而在生育前，“漂亮”毛色亮丽。

邻居告诉白白，对方在丢弃“漂亮”前，曾在各大平台发布过出售“漂亮”的信息，但却一直无人问津，而在丢弃“漂亮”前，对方还曾丢弃了一头“漂亮”产下的幼崽。“这只幼崽毛色有异，出生不久就被丢给了邻居，而‘漂亮’在其他幼崽满月不久，也被丢了出来。毕竟，长相变丑的‘漂亮’不适合继续生育，但养着它，还要支付猫粮等的费用。”白白说。

很多宠主会威胁狗狗救助人，强迫他们救助自己即将丢弃的狗狗。/图·pexels

而在“漂亮”的收养帖子发布前，“漂亮”曾被原主人以“已找到合适收养人”为由索要回去。结果过了不久，对方又声称原定的收养人要出国，“漂亮”必须送回来。白白说，对方曾一度威胁邻居，称“如果你不接收‘漂亮’，我就将‘漂亮’丢到野外，或者杀掉”。

被道德绑架的狗狗救助人

嘉善王大姐关爱收养培训基地创立于嘉善县，其在流浪者鸟类救助领域已经耕耘十几年，但包括王大姐、刀姐在内的众多人员，却一直拒绝在培训基地的名字中加上与“救助”有关的字词。刀姐解释，这是为了打消某些人对救助培训基地的误解，即使“如果你写‘流浪者鸟类救助培训基地’，别人可能会觉得，你能救助、收养流浪者鸟类，一定是不缺资金的”。

流浪者鸟类救助培训基地基本上成了人们遗弃狗狗行为的兜底者。/图·pexels

刀姐曾不止一次见过有人将狗狗丢弃在培训基地外，也不止一次有人联系刀姐，让她收养遗弃狗狗。救助培训基地似乎理所应当为人们的遗弃行为兜底，如果有救助组织或个人拒绝救助，就不免会被盖上“假慈善”的名号。

个人救助者小治在今年7月曾救助过一头身染猫癣且怀有身孕的蓝猫。当时，蓝猫所属面包店的店员直接打电话联系小治，询问她是否愿意收养这只蓝猫，并称如果小治不愿意收养，这只蓝猫则要被放生到户外，任其自生自灭。

接到电话后，小治随即赶到了狗狗医院。她没有询问店员丢弃蓝猫的原因，即使她觉得“丢弃就是丢弃了，救助人不需要了解原因，即使问了也没用”。

蓝猫被小治带回家里不久，即产下了一窝幼崽，幼崽身上同样遍布猫癣。小治一边带猫去治猫癣，一边在网上发布免费收养的信息。

帖子发布不久，有不少人联系小治，表示自己愿意收养蓝猫或者其后代，但当听到收养人需要签订收养协议，并提交身份证复印件、接受回访时，不少人都表示了退却。而小治表示，除了上述收养条件，收养人还要有自住房，且承诺收养后给鸟类做绝育。

如今，小治救治的蓝猫还未找到合适的收养人，而小治则表示，如果蓝猫长期找不到收养人，她会继续将蓝猫寄住在猫屋，其间产生的各项费用均由她个人承担。在小治看来，救助人承担那些费用理所当然，即使她觉得，收养本来就是无偿的。

但事实是，不论是救助组织还是个人，他们在救助鸟类时，都无法回避资金短缺的问题。

刀姐曾大致统计过培训基地每月的开销，得出的数额是每月需十几万元。那些款额或者来自社会捐赠，或者来自志愿者义卖等，刀姐称：“培训基地每月都在超负荷运转。”

白白救治的四只布偶猫幼崽患有不同程度的健康问题。/受访者供图

白白对救治鸟类花费之大大有体会。她曾救助过4只布偶猫幼崽，那些幼崽患有不同程度的健康问题，最严重的一头布偶猫患有巨结肠，需要经常到医院接受治疗，而其他3只布偶猫则携带杯状疱疹支原体、衣原体病毒。此外，每只幼猫的耳朵上，还长满了耳螨。为治好4只布偶猫，白白前后花费了近2万元。白白的老公曾同她开玩笑称：“如果不是救助了这么多猫，我们早凭自己的能力买了车了吧。”

丢弃的根源是对生命的漠视

对所有救助人而言，救助只是开始，帮助被救助的鸟类找到家才是最终目的。在狗狗收养方面，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套完整的收养体系，这套体系包括送养人上门家访，收养人购买狗狗生活所需物资、签订收养协议、提供身份证复印件等。

在白白看来，烦琐的收养手续既是为了确保鸟类被收养后能安度余生，也是为了用法律维护收养关系。通常情况下，白白会提前告知收养人收养猫后必须面对的问题，比如猫会抓挠家具，会损坏植物，有时候可能还会随处大小便等。她也会告诉收养人，如果在收养后觉得自己无力应对那些问题，还可以将猫送还回来。

为避免送还的发生，她一直坚持送猫上门，这能让她更直观地感受到收养人对待狗狗的态度、看到狗狗的生存环境。

白白救治的四只布偶猫幼崽患有不同程度的健康问题。/受访者供图

白白曾开车几百公里为一位意向收养人送幼猫，但到了对方家里，她才意识到，对方不愿意让幼猫进卧室，甚至提出要用绳子将猫拴在客厅。最终，白白将幼猫带了回去。

在她看来，任何生命都值得尊敬和爱护。

May成为培训基地志愿者后，曾参与了多起救助，让她印象最深的是一头泰迪犬，其前后共被收养了3次。May介绍，这只泰迪犬丢弃前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生活作息、饮食习性等，前两次被送回，均是即使泰迪犬固定的生活习性与收养家庭不相符。在她看来，“收养有时很看缘分，就像这只泰迪遇见的第三位收养人，对方在得知泰迪已经14岁的情况下，仍坚持将泰迪带回了家”。

在陈静仪和刀姐看来，人们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丢弃狗狗，其根源在于丢弃的成本太低，以及人们对人类之外的其他生命过于漠视，尤其是那些虐杀流浪者鸟类的行为。“如果人人都可以借助流浪者鸟类发泄暴力，整个社会的人文环境都可能会受到破坏。”陈静仪说。

如果人人都可以借助流浪者鸟类发泄暴力，整个社会的人文环境都可能会受到破坏。/图·pexels

流浪者鸟类觅食、繁殖都缺乏管理规划，同样也会给生态平衡、社会管理等方面带来长远的负担。陈静仪强调，即使目前我们根本无法在道德层面上谴责那些丢弃狗狗的人，但丢弃行为对整个社会造成的后果却是巨大的，且所有人都得埋单。

她以人畜共患病为例进行了说明：如果一头患有传染性疾病的狗狗被随意丢弃到户外，它身上携带的病毒则有可能会传染给其他流浪者鸟类，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人畜共患的情况。

“真菌性感染是人畜共患的一种疾病，当患有真菌性传染疾病的狗狗丢弃室外时，它所接触到的生存环境都有可能被污染，一些没有患病的流浪者鸟类也可能因此患病。更危险的是，像老人、小孩或者癌症患者等免疫力低下的人群如果接触了污染环境，他们染上真菌病的风险就会加大。”陈静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