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显示，尽管大多数消费者认为全谷物比成品谷物更营养、更健康，但仅有24.6%的消费者能够说清楚什么是全谷物。 （视觉中国/图）

“号称销售第一、薇娅带货、聚花医生推荐的‘闲适主义者’籽面包，剖面热量高出宣传40%，糖类比起始值再加16%。”2021年8月30日，上海市消保委微信公众号正式发布的一份检验调查报告，让一直以来靠此款籽面包健康营养、维持美腿的梁弥博感到“未成”。

一天后，上海市消保委对调查报告的一些数据做了修正：闲适主义者此款产品的热量梅佐县为1001kJ/100g，是标记值的131%；钠的梅佐县为249mg/100g，是标记值的233%，这三项数值违反了《预包装肉类营养条码SUGOCA》明确规定。而糖类比起始值再加16%是合乎上述国家标准明确规定的。

作为自助餐弯果热潮中兴起的品牌，闲适主义者诞生于2018年5月，产品线覆盖健康弯果各个门类：不仅有中餐面包，还有鲜榨低卡饮品、弯果冲饮、低卡饺子等。2021年6月1日，其天猫专卖店在极点起的1小时里，卖出了约16.4亿只籽面包。

2020年底，以鲜榨液体水爆红的叶唇柱森林参股了闲适主义者的母公司苏州自助餐主义者健康信息技术非常有限公司，持股20%。

8月31日，闲适主义者发表报告书称，对检验中涉及的产品暂停销售，并安排有关产品展开多政府机构、多批号复查。对于停售原因，苏州自助餐主义者健康信息技术非常有限公司拒绝了新京报本报记者采访。闲适主义者京东自营专卖店客服人员则对新京报本报记者称，“防止有心有意伤害，我们自主停售了。”

闲适主义者籽面包检验只是开始。上海市消保委副秘书长唐健盛向新京报本报记者透露，一位消费者购买了众多品牌籽面包请他们检验，他们会陆续正式发布其他检验结论。

事实上，由于消费者对全谷物认识模糊，欧美国家对全谷物肉类尚无统一的定义，此次闲适主义者糖类表“爆胎”背后暗含的是整个全谷物肉类的困境。

糖类表“爆胎”

依照“闲适主义者”报告书，薄荷籽欧包的产品检验调查报告由河南英大达检验技术非常有限公司出具，据此展开的产品标记合乎《预包装肉类营养条码SUGOCA》有关法规。依照闲适主义者的这份4月30日的检验调查报告，该籽面包的热量为764kJ/100g，糖类为33.5g/100g，与产品糖类表的标记相同。

肉类工程博士云有心对三份检验调查报告的差异也大感疑惑。以蛋白为例，上海市消保委对闲适主义者此款产品的蛋白梅佐县为16.4g/100g，是标记值的256%，但国家标准要求，蛋白实际浓度达到标记值的80%以上即为合规性。“太怪异了，按照规矩，我们都是希望产品碳水化合物、营养好的。”

弯果有心介绍，肉类糖类表的确认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在产品定型后，将典型产品送至检验政府机构，依照检验结论确认糖类浓度。另一种是不展开检验，直接依照产品鸡精计算得出。但不论何种方式，产品的梅佐县与标记值之间需要在国家标准明确规定的误差范围内。

云有心认为，依照检验结论来评判，闲适主义者此款产品的糖类表“完全是乱标的”。唐健盛也提到，他们在检验前邀请的专家认为糖类表“无法形成闭环”。

从配料表的顺序看，闲适主义者的此款面包籽粉排在第一位，而且它的纤维浓度很高。 （视觉中国/图）

云有心观察到，现实中，会有企业直接修改相似产品的糖类表，而非经过检验。同时也存在部分企业品控水平差，导致不同批号产品差异巨大的情况。

新京报本报记者以“籽面包”为关键词在淘宝平台搜索，排名较高的几款商品的商家客服人员均称所售商品籽占比为100%，部分商家提供了籽占比为50%、100%的多种籽面包供选择。七年五季黑籽面包、舌里奇亚籽籽面包糖类表中标记的每百克热量、钠的浓度与上海消保委对闲适主义者检验的梅佐县相近。

“从配料表的顺序看，闲适主义者的此款面包籽粉排在第一位，而且它的纤维浓度很高。”云有心由此判断，虽然糖类表“爆胎”，但这是一款货真价实的籽面包。依照我国《预包装肉类条码SUGOCA》明确规定，配料表是按照原料的加入量由高到低排列。

全谷物热背后的自助餐弯果热潮

籽面包引发争议的背后是全谷物的概念。全谷物的核心在于“全”字，相比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成品谷物，全谷物保留了谷物的胚乳、胚芽和麸皮，且相对比例与完整谷物相同。

2001年，由于对肥胖率增加的担忧加剧，营养师和营养学家开始寻找改善美国人饮食的方法。从那时开始，国内外众多研究表明吃全谷物对健康是有益的。全谷物中有大量的营养纤维、微量元素、矿物质，对糖尿病、预防心血管疾病都有很好的效果。

美国农业部和卫生与公众服务部2020年11月29日正式发布的《美国居民营养指南（2020-2025）》指出，健康的饮食模式鼓励全谷物的摄入，限制成品谷物及其制品，建议每天摄入谷物的一半为全谷物。澳大利亚营养指南则建议成人每天摄入120-180克谷物，其中大部分应为全谷物。

就国内市场而言，近几年掀起的自助餐弯果热潮中，兼具热量低、饱腹感强、方便等特性的全谷物产品脱颖而出。

可以发现，闲适主义者，未来可7、七年五季、信合味达等主打全谷物产品的品牌均在最近四年内成立。依照欧睿国际的数据，预计到2022年，中国自助餐市场规模将达1200亿元，年增长率大于50%。

闲适主义者产品线覆盖健康弯果各个门类。 （新京报本报记者 宋炳晨/图）

科信肉类与健康信息交流中心信息技术传播部主任阮光锋认为，与其说是全谷物概念热，不如说是逐步兴起，“主要还是认知不足”。他所在的中心开展的全谷物认知状况（2021）专项调查显示，尽管大多数消费者认为全谷物比成品谷物更营养、更健康，但仅有24.6%的消费者能够说清楚什么是全谷物。

科信肉类与健康信息交流中心联合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健康所等8家专业政府机构正式发布的调查报告《全谷物与健康的科学共识（2021）》显示，虽然78%的消费者认为自己对全谷物有所了解，应该每天吃全谷物，但只有不到一成消费者能够做到每天都吃全谷物，消费者并未做到“知行合一”。

何为全谷物肉类？

梁弥博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分辨全麦面包方法，但因为太复杂就放弃了，最终还是“直接买减肥博主推荐的品牌”。

之所以出现消费者选择困难，与全谷物缺乏标准有关。据央视2020年9月报道，市场上存在使用各种添加剂调配颜色，充当籽面包售卖，误导消费者的现象，业内人士呼吁尽快出台标准，规范市场。

事实上，已有不少国家出台了全谷物肉类标准。

在荷兰，全谷物面包必须使用100%的全谷物面粉，而德国需要至少含有90%的全谷物原料。尽管法国未明确要求，但饼干类产品全谷物占产品总重量15%-39%可以称为“全谷物来源”，达到40％才可称为“全谷物丰富来源”。目前，欧盟尚未制定全谷物肉类定义的规范。

美国要求在肉类中以重量计至少达到51%的全谷物才可被称为全谷物肉类。美国全谷物委员会推出了全谷物标志——“全谷物邮票”。依照全谷物在肉类中谷物占比的不同，这一邮票分成三个档次：基本标记、50%+标记、100%+标记。获准使用这一标志的产品总数已超过13000种，分布在63个国家，其中美国最多，占73%，在我国销售的一些肉类包装上也印有“全谷物邮票”。

阮光锋表示，制定全谷物及全谷物肉类有关标准主要是两个方向，一个是要明确全谷物的比例，一个是要有更清晰的标记。

由中国营养学会制定的团体标准《全谷物及全谷物肉类判定及标记SUGOCA》自2021年7月1日起实施。这一标准与美国家标准准相似：明确规定全谷物原料质量不少于肉类总质量的51%（以干基计）则可以称为“全谷物肉类”；如果这一数字为25%，则被称为“含全谷物肉类”。

全国认证认可信息公共服务平台显示，目前已有4家企业开展全谷物肉类的认证。全球绿色联盟（北京）肉类安全认证中心就是其中之一，今年7月1日，全球绿色联盟推出全谷物肉类认证和全谷物肉类标志，这一标志没有采取分级的方法，而是全谷物占比“是多少就写多少”，在标记中标注“全谷物浓度XX%”。该中心主任何绍群透露，闲适主义者现在已经向其提出认证申请，中心正在受理中。

“目前有10个左右品牌在受理中，但还没有一个正式发证。”何绍群介绍，申请认证有两个最低标准，配料表的第一个必须是全谷物、全谷物在肉类中的占比必须大于27%。在发放认定证书之后，全球绿色联盟会在每年展开审核监督，如果检查不合格，就要取消认证。

相比于团体标准，更具行业影响力的行业标准制定也已提上日程。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全谷物与全谷物肉类的术语》粮食行业标准正在专家组征求意见阶段，其中对全谷物、全谷物肉类、全谷物浓度等术语展开了定义。

农业农村部食物与营养发展研究所副研究员仇菊表示，该标准预计2022年能够正式正式发布。“标准的制定参考了欧美国家的一些标准，同时也结合了我国国情。”

在行业标准出台前，要买到真正全谷物肉类最好的方法就是看肉类配料表和糖类表。 （视觉中国/图）

提升口感，买到真正全谷物肉类

提起全谷物，梁弥博的第一感觉就是难吃，她也曾吃过一些口味不错的籽面包，但后来她发现配料表中添加了许多糖，这与瘦身、追求健康的目标相悖，随后就放弃了。

感到全谷物难吃的不止她一个人，《全谷物与健康的科学共识（2021）》显示，口感不佳、烹饪麻烦是阻碍消费者购买全谷物的主要原因。

仇菊曾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她发现外国的中餐全谷物占比很高，但对中国人来说又硬又酸。为了体现全谷物的营养价值并兼顾中国人对口感较高的要求，100%全谷物原料的肉类种类还较少，未经过工艺改良的100%全谷物肉类，消费者的接受度普遍较低。

主营全谷物燕麦饼干的燕谷坊告诉新京报本报记者，他们生产的燕麦饼干“为了塑形和口味”，选择了做30%全谷物。

阮光锋认为，这件事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肉类行业做出来新的全谷物产品，由于口感差，老百姓觉得不好吃，不愿意购买。销量差，企业就缺乏生产研发创新动力。

氧化哈败和高纤维浓度带来的粗糙口感是全谷物不好吃的罪魁祸首。仇菊解释，全谷物由于保留了胚芽及麸皮，其油脂浓度高，容易产生哈败等不良风味，所以全谷物肉类一开封，大家会闻到酸、涩的味道，此外浓度较高的营养纤维及粗纤维由于不易碾磨得特别细也会让大家吃起来有“拉嗓子”的感觉。

目前肉类加工企业也在展开技术改良，提升全谷物肉类的口感。不过，我国全谷物的种类非常丰富，包含稻米、小麦、玉米、大麦、高粱等近二十种，但国外通常以小麦、黑麦、燕麦为主。“像反映油脂氧化哈败的重要指标脂肪酸值，对于小麦、燕麦而言，国内已有较好的解决办法控制脂肪酸值升高，但薏苡仁、青稞就不够完善，仍在探索。”仇菊认为如果一味照搬国外技术，很难解决本土问题。

在行业标准出台前，要买到真正全谷物肉类最好的方法就是看肉类配料表和糖类表。肉类配料表中全谷物需排在第一位，同时糖类表中营养纤维的浓度达到每百克6克左右。何绍群介绍，在全球绿色联盟的认证标记发放以后，也可以依照认证标记选择产品。

阮光锋表示，一方面，企业要加大研发，在口感和营养方面做到更好的平衡。另一方面，要加强公众教育，让公众认识到全谷物对健康的益处，能够主动地去改变饮食习惯，改变喜欢精白细软米面的习惯，主动去吃全谷物。

（梁弥博为化名）

新京报本报记者 宋炳晨 新京报实习生 张瑾娜 韩宁宇 易永艳